碎落的声音终于让我清醒过来。
“你小心点！”
“怕什么，里面那位就是一个弃子，我怕她？”
“要不是今天陛下特意安排，谁想来这破地方守夜。”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外面传来丫鬟的不屑的交谈声。
我冷静下来。
静静躺在床上感受到胸口撕裂的痛。
只有现在的痛，是真的。
我把手附在胸口，只感受到一片平静。
很不习惯。
为什么，我要把心脏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怕我们感情最浓厚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体贴的对待过我。
“阿易。”恍惚间我喊出了之前对他的亲昵称呼。
他愣了一下。
“醒了。”
说完他也没在开口，就坐在床边，轻点手指。
我看了一眼就明白，这是他有事，且比较着急的状态。
我马上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看了我一眼，又撇开盯着窗幔。
“医师已经到了。”
意识到他什么意思后我的心瞬间降到冰窖。
……半晌，我问道：“不是明天早上吗？”
“今晚阿柔突然毒发。”他起身蹲在我的床前，扶住我的肩膀，神色温柔，“毒越早解越好玖玖，今晚和明早也差不了多少。”
“玖玖，你放心，等阿柔解毒后我一定会给你妃位，我问过医师，半颗心根本伤不到你，我怎么舍得让你有事？”
这一刻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提出给我身份，为了徐柔。
“相信我好吗？”
说完他扶住我的后脑勺吻下来。
这一刻我眼前浮现了他和徐柔接吻的场景。
第一次，我推开了他。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我吐了他一身。
“都玖！”他脸色难看的推开我。
走到门口时他又顿住：“如果你今天不舒服。”
“就今晚！”
我第一次打断他。
“嘭！”
他走了。
简单收拾好自己后我去了迎柔殿。
很大，很奢华，和我的小院子天差地别。
徐柔“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妹妹，辛苦你了。”
我一眼看出。
原来，毒发也是装的。
看见门外的人影，说不出的酸痛在心底翻涌，汹涌的冲到喉咙处，难受又刺痛。
自嘲的笑了笑，他是怕我跑了，还是担心徐柔。
“开始吧。”
我很怕疼，还是小狐狸的时候，每次在山间不小心摔倒我都会鬼哭狼嚎，把周围的小妖精都惊到了，所以每次摔倒我都会收到很多礼物。
和周易在一起这九年，受伤忍痛再正常不过，我再也没有收到过礼物。
清晰感受到胸腔被刺穿的那一刻，我控制不住浑身颤抖，然而我还是下意识忍住痛呼，潜意识里不想让周易担心
……当然都是
我最喜欢话本里书生和狐妖的故事。
虽然大家都说人妖殊途，但他们总能克服种种困难，最后幸福的在一起。
我以为我和周易也会和话本里一样。
九年前我在河边捡到重伤昏迷的他。
他衣服上全是血污，全身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脸也被划伤，但是见他的第一眼我就深深喜欢上了他。
美救英雄，这不就是画本里主角相遇的场景吗？
然而他实在伤的太重，我只是一个刚刚修炼成人形的小狐妖，不会救人，维持人形已经是我的极限。
突然我想起阿婆告诉过我，狐妖的心脏可以治百病。
至于后半句，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在外面暴露狐妖的身份。
他是我的书生，告诉他，没关系，我要救他。
我给了他半颗心，为了不让他内疚，我没有告诉他。
幸好他也没有追问。
这九年，我的法术一直没有什么进步，还好身形足够灵活，可以帮他做一些暗中的事情。
一步一步，我慢慢陪着他从奄奄一息到万人之上。
他登基那一天我特别开心，以为画本里的故事就快要成真了。
然而，皇帝是他，皇后却不是我。
徐柔。
前太子的未婚妻，也是周易的白月光。
他不顾大臣的反对和外界的流言蜚语，坚持立徐柔为后。
“玖玖，阿柔如果没有皇后的身份一定会被欺负。”
“你肯定不忍心的，对吗？”
明明是问句，但他从来不担心我会拒绝。
就像今天他满脸慌乱地抱着徐柔跑进门。
我看到他染血的衣衫紧张地上前查看：“你受伤了？”
他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急切的说：“玖玖，阿柔中了毒，医师说你的心脏可以解毒。”
我伸在空中的手僵住。
他小心翼翼地查看徐柔的情况，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我。
“我知道你们妖最重要的是妖丹，心脏并没有那么重要。”
“而且我只要半颗，半颗心对你根本没有什么影响。”
“可是……”
他抬起头，放软语气:“你不会见死不救，对吗？”
在他笃定的眼神中我缓缓点了头。
“对。”
“阿柔的情况不能再拖，医师今晚赶到，明天开始治疗
不能废，坚持要跪。”
“……夫君不会怪我吧？”
说完她亲自把我扶起来，楚楚可怜的望着周易。
“都是我的错。”徐柔瞬间红了眼眶，匆忙低头掩饰，然而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周易怜爱的抱住徐柔安慰：“她自己要跪，我怎会怪你？”
“我……”
“夫君！头好晕~。”不等我说什么徐柔就打断了我，故意踉跄了一步，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
周易立马抱起她，快步向外走去：“太医！传太医！”
徐柔没什么特别的手段，这样把戏已经上演过无数遍，但周易就是很吃这一套。
……他看不出吗？
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登上皇位，这种小手段他看不懂吗？
……怎么可能。
无论何时，徐柔都是他的第一选择。
一年前，周易计划暗杀四皇子，被徐柔得知后制止，而当时我在四皇子身边做卧底，没有人通知我计划取消。
我按计划行事后却并没有人接应，暴露后我差点死在那一天。
我默默看着周易焦急的背影渐行渐远……
对于徐柔的出现我最初是不在意的。
我和周易已经认识了九年，虽然他还没有与我成婚，但他已经给了我承诺。
“玖玖，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直跟着我吃苦。”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不能给你好生活，等事成之后，我们再成婚，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在我们族里，这样的许诺就代表着一辈子。
虽然我并不在乎他的身份，但是我尊重他的选择，所以我一直为这一天努力，一直等着这一天……
最近我才知道，徐柔和周易青梅竹马，她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们比我更早相识，也许我引以为傲的九年里，周易一直将徐柔藏在心底。
不知道他和我亲近的时候，心里究竟想的是谁。
酸涩将我淹没，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抽痛，我轻笑一声，将自己摔在床榻上，闭上眼睛放空自己，想短暂的逃避这一切。
……还好，还好这间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眼的时候竟然看到周易在为我盖被子。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的事情。
哪
我想太多。
心脏被捏住的那一刻，哪怕我已经习惯了各种痛处还是没忍住呻吟出声，接着就听见周易闯了进来：“不用管她，她会自愈，先煎药给阿柔送去。”
下一秒我就晕了过去。
这一次我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我梦到了我和周易初见的那一天，再次清晰的感受到了那一刻心里的悸动和喜悦。
养尊处优的他和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妖烧了厨房。
我懵懵懂懂的问他：“这么办？”
“跑啊！”他拉着我的手飞快在街上穿梭。
为了躲避追杀我们在树上露宿。
“今晚月亮很美。”
我点点头，虽然之前我天天看月亮，今晚也没觉得有多特别，但是他在我身边，就会很美好。
元宵节他为我亲手做灯笼，我们一起守岁，一起过生日……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后来，他的势力渐渐扩大，我开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我还是开心的，直到——徐柔出现。
他和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徐柔。
“玖玖，阿柔受到了惊吓，需要人陪，你会理解的对吗？”
“玖玖，阿柔没受过苦，我要为她考虑，你不要多想。”
“玖玖，阿柔身体不好，你不要吓到她！”
走到哪里我都摆脱不了她。
“陛下和皇后娘娘真是情投意合，我之前还以为那位很受陛下宠爱。”
“怎么可能，她就是陛下的一颗棋子。”
“一个妖怪而已，哪儿能和皇后娘娘比，皇上和皇后奶奶可是青梅竹马。”
“真的！？”
这时我才知道他们青梅竹马，九年，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我看着徐柔一身藕粉色一群，飘飘欲仙，而我一身黑衣，灰扑扑。
一切如同走马灯在我眼前闪过。
周易的偏袒，旁人的议论、不屑，徐柔的嘲讽，一字一句像刀子落在我身上，钻心的疼……
我的世界好像被一层雾蒙住，看不清，睁不开。
冷汗浸湿了我的衣衫，我拼命想睁开眼。
什么书生，什么狐妖……
……都只是话本。
我，只是一颗棋子……
他之前的爱慕、偏爱、关心……
都是假的！
“嘭！”
我猛然睁开眼。
门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