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起了录像，把小阁楼布置成医院的模样。
思索着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沈星柏更崩溃。
可家里来的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我的计划。
是那天在车里遇到的男人。
我记得他的脸。
他坐在客厅里，婆婆正和他说着话，“难为你还肯来看星柏，真是有心了。”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我只觉有一股电流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微笑着朝我打招呼，“嫂子来了。”
婆婆也看见了我，招呼着我过去，“小离，站在那干嘛，快过来呀。”
“这是小湛，你还记得吗？你和星柏结婚的时候他还来当过伴郎。”
小湛？施湛！
我想起来了！
难怪我觉得他的字眼熟，我对书法颇有研究，以前沈星柏追我的时候，怕自己的字入不了我的眼，写给我的情书都是由施湛代笔的。
他是南玥同母异父的亲哥哥，对南玥甚是宠爱。
南玥死后他便没有再登过沈家的门。
这么多年过去，难怪那天我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我调整好情绪，礼貌地给他倒了一杯茶。
“原来是施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施先生还是这样一表人才。”
“嫂子谬赞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对婆婆道，“伯母，我想去看看阿柏，你事务繁忙，不如让嫂子带我去吧。”
“也好，那小离，你好好招待小湛，我先回公司了。”
婆婆一走，施湛就收起了这幅乖巧后辈的模样。
他做到我身边紧紧地贴着我，“我说过我会来找你的。”
我冷静地推开他，“你想做什么？”
施湛低低地笑了两声，“我没想做什么呀，刚刚在伯母面前我可是一个字都没说呢。”
“少跟我打哑谜，”我冷哼一声，“那天你鬼鬼祟祟地溜到地下车库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想做的事，跟嫂子想做的事，自然是一样的呀。”
说话间他的呼吸吐在我的颈侧，激起一片痒意。
我往旁边挪了些，斜睨着他，“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呵！”
“沈星柏害死了我妹妹，难道我不该替她报仇吗？”
我豁然起身，瞳孔紧缩，“你，你怎么......”
沈星柏瞪大了双眼，脸部肌肉抽搐，满是惊惧，在这样一张因为瘦削而凹进去的脸颊上，我一时竟分不清谁更像鬼。
“不，不......”沈星柏不断地摇着头喃喃自语。
他抖着腿往后退，被我一脚踢了过去，趴在了南湘身上。
我关上门，掏出变声器，里面便响起怨灵般的声音。
“为什么要害我？”
“星柏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害我？”
“我好痛苦，好难过啊。”
“你把我的命还给我。”
......
声音是我精心挑选的，非常贴合南玥的音色。
我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监控，听着里面的鬼哭狼嚎。
沈星柏不断地用脑袋撞着门，“不是我，不是我害的，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是你，是你害我的，星柏哥哥，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害我？”
......
最后，沈星柏精神崩溃地跪在南湘面前，他头上都是血，满脸是泪，不停地磕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玥玥，我只是想让你乖一点的。”
“我不想害你的，我不想，我......”
沈星柏晕了过去。
我打开门，看着这个癫狂晕厥的男人，他身上有已经半点我曾经喜欢的样子了。
我把他拖回卧室扔到了床上。
又把南湘送回去，处理干净阁楼里的东西。
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婆婆，“妈，星柏疯了。”
“你还知道回来！”沈星柏阴恻恻地开口。
婆婆也不赞同地看着我，“小离，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懂事的，没想到也这么任性，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出去乱跑，万一遇到一些心怀不轨的人可怎么好？”
“是啊江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星柏哥哥吗？居然情愿从二楼跳下去也不愿意跟他一起。”
“说起来你们是夫妻呀，又不是第一次了，姐姐现在才这么抗拒，莫不是在外面......”
南湘欲言又止，上下打量了我两眼。
沈星柏脸色一黑，上前两步大力地掐住我的下巴，他眼窝深陷，瘦得就剩一把骨头。
看着我时眼神如同恶狼般，“告诉我，是不是她说的那样？”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眼眶慢慢地红了，双眼噙着泪，“沈星柏，你太过分了。”
“这么多年我对你是怎样的你心里不清楚吗？现在就因为别人的一句挑唆你就要这样怀疑我。”
“是妈给我们下的药，你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对我这样主动过了，即便是因为药的关系，我也欢喜得不得了。”
“可是你知道你当时有多难受吗？你每贴近我一分，吐出的血就多一分，我情愿自己忍着也不愿意看你难受，所以才离开的。”
“可你竟然这样疑心我！”
我牢牢得抱着沈星柏，哭得不能自抑。
或许是因为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示弱，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向他表达自己的爱意。
沈星柏没有推开我。
他眼底有一瞬的柔软，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别哭了，小草，是我不好，我不该疑心你的。”
我深知过犹不及，慢慢收了声，从他怀里抬起头，怯怯地看向他，“你真的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小草，我知道你是最爱我的。”
这是他少有的精神正常的时刻。
我笑了起来，踮起脚亲了一下他的侧脸，“谢谢你，小星星。”
这是我们曾将浓情蜜意山盟海誓时，我对他的爱称。
已有许多年不曾唤过了。
沈星柏有一瞬间的失神，眼底闪过一抹怀念。
我心里冷笑着想：男人就是贱。
沈星柏醒来后又哭又叫，嘴里喃喃自语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宛若疯子。
婆婆只能让人把他绑起来。
我哭着告诉她，“昨天晚上我送牛奶给星柏喝，正好听到阁楼上有动静，就一起去查看。”
“谁知星柏一进阁楼就把我关在了外面，他在里面不知道做什么，等我找到钥匙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他晕倒在地上了。”
这番说辞并不严谨，但婆婆已经无力追究了。
施湛检举了沈氏财务造假和洗钱逃税的各种问题，婆婆和公司的高管都被带走调查。
罚款、判刑、入狱。
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就在一夜间坍塌了。
南湘也灰溜溜地回了南家。
想来她对沈星柏也并不是多么的真心。
施湛接手了沈氏的“烂摊子”，经过一番整合也算获利良多。
只是他忙这个狗样，还有时间隔三差五的来骚扰我。
“阿离，其实当年先看到你的人是我，只不过我当初跟沈星柏有朋友之义，你又喜欢他，才一直隐忍。”
“现在想想我就不该忍，既害了玥玥也害了你。”
“现在，你还愿意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我笑了笑，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顺其自然吧。”
我已经跟沈星柏离了婚。
他彻底疯了，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我本以为90日过去后，他忘了南玥，情况会好些，可没想到却是越来越严重。
他不仅没有忘记南玥，反而对那日的场景记得越发清晰。
时不时就把枕头当成南玥，不停地给她磕头道歉。
医生这两日情况稳定了些，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看他最后一次。
我进去的时候他正看着窗台上的多肉出神。
还是一样瘦，下巴上的胡须没有修剪，更显潦倒。
他看到我，歪了歪头，“你是谁？”
电光火石间一抹电光闪过我的脑海。
或许，我治不好他，并非是他不爱我，而是我，早已不爱他。
真好笑啊。
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沈星柏像是被我刺激到，又开始狂躁起来。
护士鱼贯而入，熟练地把他绑到床上，注射镇定剂。
我默默地离开了医院。
或许他是因精神疾病才忘记我的。
可是这一切对我而言都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我现在，沐浴在阳光下。
90天的期限过半，沈星柏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反而恶化得异常厉害，他精神萎靡，变得敏感易怒，开始吐出完整的桔梗花。
婆婆似乎对此感到越发绝望。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她给我和沈星柏下了药。
说是那个游方道士给我，喝了这药就能一举得男。
她把我和沈星柏关在一个房间里，“沈家不能绝后，星柏要是有个万一，还是得有人能继承沈家。”
“小离，妈妈也是为你好，以后你的儿子会成为沈家的家主，他会是你一生的依靠。”
我的体温慢慢升高，热浪一阵接一阵地袭来，面色潮红，体内是无法压制的渴望。
我控制不住地呻吟出声。
对面的沈星柏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双目赤红迷蒙，已然失了神智。
他朝我扑过来把我按倒在床上，亲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他唤着我的名字，“小草，小草，给我......”
桔梗花也如雨点般洒在我身上。
甜腻的花香唤醒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冲着他的后脑狠狠地砸了下去。
沈星柏闷哼一声晕了过去，我费力地推开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卫生间用冷水将自己从头浇到脚。
可仍然是治标不治本，这药太厉害了，一阵一阵涌来的热浪几乎要把我淹没。
床上的沈星柏就像是诱人的果实，引诱着我向他靠近。
不行，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抓起两条床单接在一起，挂在阳台上顺着爬了下去。
还好是在二楼。
我这样抗拒沈星柏倒也不是为了什么贞洁，纯粹是觉得恶心。
前两天我还看着他对南湘做这种事，想着以前他是怎么对南玥，今天就轮到了我。
还很有可能会怀上他的孩子。
这是我无法接受的，我情愿在路边找个野男人也不想要他。
我到地下车库随便找了辆车爬进了后座。
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我绵软地倒了下去，放任体内的情欲腐蚀我的灵台。
却摔进了一个柔软又清凉的怀抱。
我抬头，和一身黑衣，带着黑色口罩的男人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