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小说 女频言情 顶罪四年,归来后全家跪求原谅蒋伯乾蒋仲坤小说
顶罪四年,归来后全家跪求原谅蒋伯乾蒋仲坤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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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不二

    男女主角分别是蒋伯乾蒋仲坤的女频言情小说《顶罪四年,归来后全家跪求原谅蒋伯乾蒋仲坤小说》,由网络作家“成不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两人来到实验室,里面有几个学生正在做实验。秦雨珑一进门,就跟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学生打招呼:“刘婷,实验做得怎么样了?”那个叫刘婷的女生急忙抬头,恭敬地回答:“报告秦老师,对照组样本已经完成培养,数据也记录好了。”秦雨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指着蒋伯乾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学生蒋伯乾,大家认识一下。”她又转身对蒋伯乾说:“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们,你以后要多跟他们交流学习。”几个学生礼貌地朝蒋伯乾点点头,但眼神中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和不解。毕竟,在他们这批新生里突然插进来一个年纪大许多的“师弟”,难免有些不适应。秦雨珑似乎看出了蒋伯乾的窘迫,于是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林晓雯,负责管理实验室试剂储藏柜。”说着,她指了指身旁的短发女生。林晓雯勉强挤出一个...

章节试读

两人来到实验室,里面有几个学生正在做实验。
秦雨珑一进门,就跟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女学生打招呼:“刘婷,实验做得怎么样了?”
那个叫刘婷的女生急忙抬头,恭敬地回答:“报告秦老师,对照组样本已经完成培养,数据也记录好了。”
秦雨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指着蒋伯乾介绍道:“这是新来的学生蒋伯乾,大家认识一下。”
她又转身对蒋伯乾说:“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们,你以后要多跟他们交流学习。”
几个学生礼貌地朝蒋伯乾点点头,但眼神中多少还是有些惊讶和不解。
毕竟,在他们这批新生里突然插 进来一个年纪大许多的“师弟”,难免有些不适应。
秦雨珑似乎看出了蒋伯乾的窘迫,于是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林晓雯,负责管理实验室试剂储藏柜。”
说着,她指了指身旁的短发女生。
林晓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闷声道:“你好。”
“这位是赵明远,实验做得很不错。”秦雨珑又指向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赵明远好奇地盯着蒋伯乾,嘴里敷衍地打着招呼:“嗨。”
介绍完毕,秦雨珑领着蒋伯乾走到一排橱柜前,开始讲解各处的用途。
过程中,她始终没有提及蒋伯乾曾经有过的不光彩经历,仿佛这事不存在一般。
蒋伯乾心中暗暗感激,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能够重返校园已是难得,如果再被人戳脊梁骨,那就太难堪了。
而秦雨珑,这个初识不久的老师,却已经在不动声色地帮他维护自尊了。
“这里是存档区,重要的实验资料都要保存到这里。”秦雨珑指着橱柜尽头的一个保险箱说,“保管好这里的资料,非常重要。”
蒋伯乾认真地点头:“我知道了,秦老师,我会好好保管的。”
秦雨珑满意地笑了笑,又带着他来到另一侧的展示区。
这里摆放着一些引人注目的实验成果和研究成果,其中有一张海报特别醒目,上面画着一副复杂的人 体解剖图,下面写着“关于血管再生研究”几个大字。
“这是我们近期的一个重要课题,如果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必将大大改善当前截肢患者的预后情况。”秦雨珑解释道。
蒋伯乾眼前一亮:“这真是一个伟大的研究!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参与到这个项目中。”
秦雨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有想法是好事,但是你现在的任务是要尽快掌握现有的医学知识,毕竟,你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
蒋伯乾听出了秦雨珑话里的含义,不由得脸色一滞,他知道,自己确实有很多需要补习的地方。
“我会尽快制定一个学习计划,”秦雨珑继续说道,“不过考虑到你的实际情况,我建议你先从基础开始复习,其余的,暂且不要太过焦虑。”
蒋伯乾虚心受教:“是的,秦老师,我明白自己的状况,您说的很有道理,先打好基础,厚积薄发,才是长久之计。”
秦雨珑欣慰地点点头,显然很满意蒋伯乾的觉悟。
她对蒋伯乾的印象不知不觉中有了几分改观,这个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沧桑了些,但却意外地沉稳踏实,懂得戒骄戒躁。
“好的,现在我们要去下一个地方。”秦雨珑带着蒋伯乾离开了实验室。
在路上,蒋伯乾仍在反复思考秦雨珑刚才的那番话。
他意识到,重返校园并不意味着轻松惬意,而是一场全新的挑战和考验。
作为一名曾经的“罪犯”,他要付出的努力比普通学生要多得多。
路上,一个陌生男子拦住了秦雨珑,蒋伯乾识趣地停下脚步,准备等待他们说完。
男子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可鉴,一看就是那种喜欢追求时髦的人物。
他对秦雨珑说:“雨珑,周末有空吗?我买了两张音乐剧的票,想约你一起去看。”
秦雨珑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有几分无奈,她淡淡地说:“抱歉,我最近忙着项目,实在没精力去做别的事。”
男子不死心地追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吗?你知道,咱们两家父母都有这意思,连婚房都给我们准备好了!”
秦雨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对方的话:“那是他们的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不能什么事都依着父母的安排。”
“而且,我现在真的不考虑这些,我只想做点真正有意义的事。”
男子还想说什么,但秦雨珑已经迈开步子朝蒋伯乾走来:“来吧,伯乾,我带你去标本室看看。”
走在路上,蒋伯乾假装好奇地问:“秦老师,刚才那位是?”
秦雨珑叹了口气:“哦,我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那你怎么不答应呢?我看他条件挺不错的。”蒋伯乾故意装作不懂的样子。
秦雨珑摇摇头:“不过是纨绔子弟罢了,我家那边总喜欢搞这些封建旧习,什么娃娃亲之类的东西。”
“我现在一心就想好好做医学研究,根本没心思找对象。”
蒋伯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忽然觉得,面前这位看似温婉柔弱的女青年,其实内心坚强而坚定。
在这个年代,能摆脱家庭安排,追求自己的理想,是需要很大勇气的。
不知不觉间,蒋伯乾对这个名叫秦雨珑的女教师产生了些许敬佩之情。
一天很快过去,傍晚时分,蒋伯乾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简家,刚进门,就看到简正辉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回来了?”老人抬起头,温和地问道,“今天去办入学手续顺利吗?”
蒋伯乾略一迟疑,还是如实相告:“嗯,过程是有些曲折,不过最后还是在秦老师的帮助下办妥了。”
简正辉听罢点点头,沉吟片刻后说道:“秦老师,是那位著名的医学博士秦雨珑吧?”
“我听说过她,听说她在年轻一辈里也是佼佼者,能有她照顾你,很好。”
蒋伯乾在老人对面坐下,轻声说:“是的,秦老师不仅医术高超,为人也很和善,只是......”

主任医生点头表示理解,同时吩咐身后的医护人员准备相关资料和设备。
就在这时,宋如茜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担忧。
“等一下!谁也不能在没有我签字同意的情况下做手术!”
蒋伯乾转身,目光如炬地看着妻子,宋如茜脸上的表情既焦躁又忧虑,与刚才在病房外时的冷嘲热讽判若两人。
“你冷静点。”蒋伯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听起来太过尖锐,“乐乐现在的状况已经很危险了,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宋如茜急切地摆着手,眼神慌乱:“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签字,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
蒋伯乾无奈地摇摇头,语调中带上一丝讽刺:“宋如茜,你总是这样,遇到事情从来不会自己拿主意,只会躲在别人后面。”
宋如茜的脸瞬间涨红,她咬着嘴唇,努力抑制住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不关心乐乐吗?”
“关心?”蒋伯乾冷笑一声,“你所谓的关心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平时,你根本不关心乐乐的身心健康。”
“现在她病成这样,你唯一做的就是制造混乱和恐慌。”
宋如茜的眼圈泛红,她握紧拳头,颤声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是真的担心乐乐的安危!”
蒋伯乾向前一步,逼视着妻子:“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乐乐会变成这样?她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吗?你又是何时开始发现她生了重病的?”
宋如茜低下头,声音几不可闻:“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以为只是普通的小病!”
“普通小病?”蒋伯乾怒极反笑,“你还真敢说啊!如果早些注意到乐乐的异常,或许现在根本不需要如此被动!”
“如果不是我,昨天乐乐都会有生命危险!”
主任医师见状,不得不出面打圆场:“两位,我们还是以病人为重,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制定最佳治疗方案,争取在最快的时间内手术。”
宋如茜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我不相信这家医院,他们的技术、医德都是有问题......”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位气质出众的女医生走了进来,身材高挑,步伐沉稳有力。
她穿着白色的医生长袍,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面容虽然谈不上美艳,却给人一种坚定的力量感。
女医生的出现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环视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宋如茜身上。
“这位女同 志,我不知道你对我们医院有什么误会,但我希望你能收回刚才的话。”
宋如茜怔了一下,她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我,我不是针对你们,我只是担心乐乐的安全。”
女医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是担心病人的安全,那就更应该相信专业的判断。”
“这里是协和医院,国内一流的综合性大医院,无论是医德还是技术水平,我们都经得起检验。”
的确,在当下的中 国,协和医院几乎成了医疗水平的代名词。
宋如茜的表情变得更加不安,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话来。
女医生继续说道:“至于您提到的医德问题,我更觉得这是对整个医疗系统的污蔑。”
“我在这家医院工作了这么久,亲眼见证了无数医生和护士为了救死扶伤而甘愿牺牲一切,我建议您在做出任何结论之前,不妨先多了解一下实际情况。”
她的声音虽然动听,但言语之中透露出一种不容辩驳的气势。
蒋伯乾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女医生,心想能在这里工作的人果然非同一般。
他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主任医师,后者正含笑点头,显然对女医生的表现十分满意。
宋如茜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反驳:“可是我听说这里发生过很多起医疗事故,还有人爆料说医生收红包!”
“够了!”女医生厉声打断了她,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
“看来你需要的不是承诺,而是明辨是非!”
“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宋如茜被女医生的气势镇住了,结结巴巴地说道。
“这就是实话。”女医生毫不退缩,“如果你没有足够的知识和判断力,那就请你尊重真正的专业人士。”
“现在,请你离开这里,我们的医生需要专心讨论病人的病情。”
宋如茜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最后落在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好,好,”宋如茜咬牙切齿地说,“我就暂时信你们一回,但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说完,她狠狠地瞪了女医生一眼,转身摔门而去。
病房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主任医师咳嗽了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诸位,我们也不要辜负了患者家属的信任,请各位先稍事休息,我们来商讨一下具体的手术方案。”
蒋伯乾走上前去,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让你们见笑了,我妻子平时不是这样的。”
在外人面前,蒋伯乾也只能尽力维护这个其实早已破碎的家庭了。
无论什么事眼下都没有治好女儿的病重要,蒋伯乾的意志坚定,为了乐乐,他可以忍受一切。
女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道:“没关系,这种情况我们见多了,重要的是齐心协力,共同应对眼前的挑战。”
蒋伯乾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看了看病床上的女儿,眼神中充满了担忧和决心。
“各位,”蒋伯乾环顾四周,郑重地说,“我女儿就拜托你们了,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全力配合。”
“当然,如果手术成功了,我保证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
主任医师点点头,安道慰:“放心吧,我们会尽全力的,你也趁此机会好好劝劝你妻子,有时候,适当的劝说会有助于她接受现实。”
“我看得出,你们之间的感情有些问题,但夫妻之间,应该多沟通了解才对。”

周围人听说蒋伯乾是劳改犯,纷纷后退,看他的眼神更带着嫌弃。
“对自己亲妈都这个态度,一看就不是好人呐。”
“这俩小伙子是兄弟?差别也太大了吧......”
蒋仲坤听着那些议论,表情正气凛然,眼中却藏着嘲讽。
曾经的天之骄子,到底被他给踩在脚底下了......
刚被接回来的时候,他就嫉妒这个所谓的“大哥”,所有人都说他成绩好又懂事,连爸妈都非要把他留下来碍眼!
但现在他是京大医学院的规培生,爸妈还要把他送进协和医院工作,蒋伯乾拿什么和他比?
李淑慧则是厉声开口:“蒋伯乾,劳改五年你都学不好吗?家里把你养大还养错了?!要不是你,仲坤怎么可能在孤儿院吃那么多苦!”
蒋伯乾垂下眼:“您觉得,我错在哪里?错在出生的时候不应该被抱错吗?我劳改变成这样,也是拜您亲儿子所赐。”
如果当时没有留在蒋家,他现在已经毕业了,会有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还得起蒋家养大他花的钱。
可现在,他二十六岁一事无成,是个背着案底的劳改犯。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被抱错又不是他能选的。
李淑慧想不到他竟然会顶嘴,哆嗦着唇说不出话。
以前只要提到养育之恩,蒋伯乾都会老老实实低头服软,现在是疯了吗?
蒋仲坤眼神一暗。
这个蠢货,本来家里是想补偿他的,现在他把妈气成这样,不是自作孽吗?
但面上他却装出一副愧疚模样,暗中拱火:“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你恨我可以冲着我来,要我给你道歉赔罪,或者把工作让给你都可以,妈那么疼你,你这么说话,简直是在剐她的心啊!”
这幅忍气吞声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蒋伯乾要抢他的东西。
蒋伯乾扯了扯唇,看着旁人鄙夷的目光,只觉得滑稽。
一直都是这样......只要蒋仲坤装出这幅模样颠倒黑白说几句,所有人就都觉得他做错了。
家里人、妻女都理所应当觉得他该把蒋仲坤当祖宗似得供着,才不辜负蒋家养育之恩!
“我不需要你道歉赔罪,也不用你让工作给我,那本来就该是我的。”
他漠然看着蒋仲坤:“蒋家养我的钱我以后会还,咱们两清,别再纠缠我了。”
蒋仲坤瞠目结舌,而李淑慧已经气得眼前发黑:“孽障!仲坤处处替你着想,还帮你说好话,你就欺负他善良蹬鼻子上脸是不是?!”
“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回家!我真该在你小时候就淹死你!”
蒋伯乾只觉得满嘴血腥味浓得化不开。
他要是不知感恩,当初也不是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为了养育之恩,他默默忍了下来,西北的苦寒,煤窑的不见天日,随时可能会塌的矿洞,他也一声不吭熬了下来。
到头来,他们毫不在意,还觉得他是个白眼狼,恨不能他死。
心里仅存的那一丝亲情,也在这时彻底粉碎。
蒋伯乾抵了抵腮压下刺痛,一句话也没说,在众人鄙夷的注视下转身走开。
李淑慧看着他的背影,分明又气又怒,心里却莫名有一丝不安。
这个孽障真的就这么走了?
明明他以前听话极了,家里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在西北呆了三年,居然变得那么硬气?
她握着拳盯着那道干瘦背影,忽然有种想把他叫回来的冲动。
但蒋仲坤看出她想法,不经意挡住了她视线:“妈,您别急,大哥肯定就是一时想不通,现在跟他说,他也听不进去的。”
“您要是不放心,我过去看看他在哪落脚,过几天就带着嫂子和乐乐去把他劝回来,咱们一家团圆。”
听到小儿子这么说,李淑慧稍微放心了些。
也是,蒋伯乾一个劳改犯,除了蒋家心好养着他一个外人,还有谁肯收留他?
过不了几天,他就得灰溜溜滚回家来,到时候再好好教训他也不迟!
“算了,别去找他!我看他能犟到什么时候!”
李淑慧拦住儿子,收回目光沉着脸走向协和:“咱们先去见简院长,你的前程最重要。”
蒋仲坤暗暗冷笑,表面却装得听话:“都听妈的。”
......
这头,蒋伯乾按着门牌走到一栋小洋房前,试探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一道清脆女声:“来了!”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棉布裙的女孩惊讶看着他:“你是......”
“我叫蒋伯乾,来找简正辉伯伯......”
他一时有些不太好意思说自己身份,怕这个小姑娘害怕,没想到小姑娘眼前一亮:“你就是蒋叔啊!我是简正辉的孙女简素素,我爷爷说过,是你救了他命!你这么快就回来啦?他还让我给你买东西寄过去呢!”
小姑娘好像一点不嫌弃他脏,伸手拉着他往里走:“穿那么点冷不冷啊?叔叔快坐,我给你倒杯茶,再上楼给你拿衣服穿,爷爷去医院找我爸了,得晚点回来呢。”
客厅的皮沙发光洁如新,蒋伯乾都不好意思坐,看着小姑娘小跑上楼,有点窝心。
人家小姑娘无亲无故的都对他那么热情,相处那么多年的家人,却好像看不出他这些年多苦。
但他有那么老吗?这姑娘都叫他叔了......
他正纠结,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来人呐!这孩子忽然晕过去了!”
蒋伯乾皱紧了眉,下意识跑出去,竟看见宋如茜抱着乐乐六神无主跪在路边。

一九八一年冬,西北新安煤矿场。
“蒋伯乾,你的劳动改造结束了,收拾收拾行李走吧,你老婆孩子在外头等你呢。”
管教走到蒋伯乾面前:“出去以后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对得起党和国家对你的教育,知道吗?”
蒋伯乾正蹲在地上吃饭,破搪瓷盆里装着几块带着皮的洋芋,一双大手布满冻伤的豁口。
大西北苦寒,他身上却只有一件补丁摞补丁的棉袄,里面不剩多少棉。
内里的劳改服也是破破烂烂,能看见衣裳下面露出几道狰狞疤痕。
周围的犯人听到管教这么说,都艳羡看向他。
蒋伯乾却只是慢吞吞扒着饭,眼神暗淡无光。
直到管教不耐重复一遍,蒋伯乾才回神:“谢谢管教,回去后我一定遵纪守法,好好做人。”
碗里最后一块洋芋吃完,他佝偻着腰跟着管教走出矿场,身后依稀能听见犯人的议论。
“啧,那小子走了,以后没人使唤了。”
“刚来那时候也是个硬骨头,打他还敢还手呢,四年都没人来看过他,现在跟个活死人一样......”
蒋伯乾思绪恍惚。
刚被养父母强迫给弟弟蒋仲坤顶罪时,他一直给老婆宋如茜写信,盼着她能带孩子来看他一眼,哪怕回信报个平安也好。
但这四年,他没收到家里半句问候。
大西北磨光了他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心,回不回那个家,好像就变得不重要了。
他走得很慢,到矿场门口时,正看见宋如茜裹着军大衣站在一辆飞亚达轿车旁边,眉头紧皱。
而女儿蒋乐乐站在她身后踢着雪,脸色不耐,头上的羊角辫规整漂亮,上面还别着个小皇冠。
他走的时候乐乐才四岁,现在已经是八岁的大姑娘,眉眼像极了她妈。
蒋伯乾默不作声走到他们面前时,两人都愣住了。
宋如茜迟疑看着他,显然有点不敢认:“你,你是蒋伯乾?”
她眉头皱的更紧,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嫌弃:“知道我们要来接你,你也不说洗个澡换件衣服再出来,就这么跟我们回京市,别人看见了像什么话?”
而蒋乐乐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捂着鼻子夸张开口:“哇!你脏死了臭死了!好恶心!跟路边臭要饭的一样!”
“知道我和妈妈要来接你,你还穿成这样!磨叽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换件衣服,害得我在外面挨冻,你真讨厌!”
她怒视着他身上沾满煤灰和泥巴的破棉袄,还有下颌乱糟糟的胡子:“这可是妈妈买的新车!你别弄脏了!把衣服拿出来换了再上车!”
蒋伯乾低头看着自己脏破单薄的衣服,再看宋如茜蒋乐乐身上干净漂亮的衣服,的确格格不入。
看见他变成这样,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不是问他冷不冷,只是觉得他脏。
以前女儿和妻子嫌弃他,蒋伯乾一定会低三下四哄她们,然后老老实实按她们说的改。
可现在,蒋伯乾不想惯着她们了。
反正他怎么做,她们母女都看不上,他也没法跟他那个学历高、性格好,还斯文爱干净的弟弟蒋仲坤比。
蒋乐乐想要他当爸爸,宋如茜想嫁的人也是他,以前他把她们娘俩当命,但这回差点连命都没了,蒋伯乾也想开了。
“没事,我不坐你们车。”
他收回目光,客客气气看了宋如茜一眼:“你们先回去吧,等我过几天去京市,咱们就去离婚吧。”
宋如茜一愣:“你说什么?离婚?”
蒋伯乾点点头:“孩子归你,我会给抚养费的,也不会来打扰你们。”
这话一出口,宋如茜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来这边之前,她觉得蒋伯乾见到他们母女俩,要么会激动得语无伦次,要么会抱着女儿东问西问,关心她们母女这四年好不好,顶多是发发牢骚,问她们为什么不来看他。
可他竟然这么平静对她说要离婚!
“蒋伯乾,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她只觉得他肯定是在闹脾气想让她哄,语气也冷了下来:“你现在刚劳改出来,哪个单位会接收你?要学历没学历,要能耐没能耐,能怎么给我抚养费?”
“别再闹了,去换件衣服跟我回去,爸妈会给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工作,赚得少点也无所谓,你好好照顾孩子多做家务,我不会说你什么。”
蒋伯乾无声一笑。
明明他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宋如茜的话,却好像她不嫌弃他,已经算格外开恩。
他忍着胸口绞痛缓慢开口:“可当年考上京大的人是我,本来应该过来劳改的人,应该是蒋仲坤。”
他和宋如茜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家爸妈都是医院有职称的干部,很小的时候两家就开玩笑说要给他们结娃娃亲。
但他十七岁那年,蒋仲坤忽然找上门,说他才是蒋家亲儿子。
原本他是家里人的心尖肉,也是他们的骄傲,可是蒋仲坤回来之后,蒋伯乾拥有的一切就都“还”给他了。
就连蒋仲坤造成了严重的医疗事故,家里人和宋如茜都要逼着他去顶罪。
连他亲女儿都撒谎,明明那天他特意请假陪着她去游乐园,她却说那个因为蒋仲坤致残的病人,是他操刀治疗的。
宋如茜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蒋乐乐却气急败坏朝他脚腕踹了一脚:“这本来就是你欠小叔的!小叔被你害得在农村长大吃了那么多苦!他那么聪明,要是在城里读书,随随便便就考上京大了!”
“你是不是回去还想找小叔麻烦欺负他?!要是你敢这样做,我就不认你这个爸爸了,还要要爷爷奶奶也不认你!”
八岁的小姑娘力气不大,但那一脚却刚好踢在他受伤的腿上。
蒋伯乾闷哼一声摔倒在地,脸色都有点苍白。
来矿场第一年他就遇上了矿难,差点被砸死在里面,幸好被救出来,只是脚踝的骨头长歪了,一到冬天就刺骨的痛。
现在被踢了一脚,半天都站不起来。
但母女俩都没有搀扶的意思,宋如茜也只是蹙眉看了乐乐一眼:“他毕竟是你爸爸,别这么胡闹。”
而后,宋如茜居高临下看向他:“我可以当你刚刚只是说气话,上车跟我回去,别再闹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家子气,也不嫌难堪?”
“仲坤好不容易回到爸妈身边,要是出个什么意外,爸妈怎么接受得了,他们对你有养育之恩,你本来就该回报,回去之后跟仲坤好好相处,别闹得不可开交。”
蒋伯乾捂着肿痛的脚踝,抬头哑声开口:“宋同 志,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不打算跟你回去,欠蒋家的养育之恩,现在我也还清了。”

宋同 志?!
宋如茜惊愕看着他,半天没回过神。
以前的蒋伯乾都是轻言细语叫茜茜,从没跟她甩过脸色,更不会这样称呼她,现在是怎么了?
看见那张苍白的脸,她心里生出些不受控的慌乱,下意识想去扶他。
但手才要伸出,宋如茜回过神来。
蒋伯乾怎么可能不要他们娘俩,也不回蒋家?他那么喜欢她,对乐乐这个宝贝女儿更是看得重,现在多半是心里不服,在跟她们闹脾气。
要是现在顺着他,等回到京市,他说不定就要去蒋家和仲坤面前闹了。
仲坤现在正是要毕业找单位的关键时候,要是他回去在别人面前说了不该说的影响仲坤的前途,家里又要鸡飞狗跳!
想到这里,宋如茜收回了手,声音冰冷:“蒋伯乾,你胡闹也有个限度,离婚是能随便说的么?”
“当年爸妈让你替仲坤顶罪不假,但他身体不好,哪里受得了来这里改造的苦?你回去之后,家里也会补偿你,一个男人非要小气吧啦揪着这么点事不放,你也就这点出息!”
“你不跟我回去也行,我不会惯着你,自己想清楚再回来。”
她牵起女儿的手,直接拉开车门上车,打定主意要磋一磋蒋伯乾的脾气。
蒋乐乐也回过神,转头嫌弃看了蒋伯乾一眼,大声道:“你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让小叔给我当爸爸!”
宋如茜顿住脚步看了女儿一眼,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发动车子离开。
蒋伯乾看着飞亚达开远,唇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向回城的路。
到现在,她也觉得他没出息小气吧啦,这四年的苦,在她眼里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带过,毕竟受苦的人是无关紧要的他,又不是蒋仲坤。
总归之后形同陌路了,难受也只是这么一刻,很快他们就会再无交集。
他走了很远才坐上去火车站的公交,沿途风景将他思绪也拉远。
既然劳改结束,他也该开始新的人生,之前劳动改造的时候,他认识了一位五十来岁的老伯,以前是京市的干部,叫简正辉。
他来的时候,老简浑身是病,差不多就剩一口气了,关一起的犯人也欺负他,就给他吃点洋芋皮喝点脏水应付。
蒋伯乾看不过眼,跟那些犯人打架,腾出口粮给他吃,又靠自己之前学的医术给他想办法吊命,老简也慢慢好了起来。
前段时间老简洗脱清白回京,走的时候给了个地址,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回来一定找他。
蒋伯乾没想挟恩图报,但他想回京考京大医学院,得有个能暂时落脚的地方,希望老简能收留他一阵吧。
他用这些年劳改挣的钱买了车票坐上绿皮火车,两天后终于回到京市。
老简给的地址是在外交部街协和医院那边,记忆中住这儿的,似乎都是干部。
蒋伯乾摸出纸条一边对门牌号一边往前走,身前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道惊疑声音。
“你......你是伯乾?你回来了?”
蒋伯乾抬头,就看见养母李淑慧提着几个包装漂亮的礼盒站在街口。
他嘴唇动了动,半天才开口:“李阿姨,您好。”
“你叫我什么?!”
李淑慧正大步朝他走过来,听见这话顿住脚步,眼神变得震惊又困惑:“我是你妈妈啊!你,你怎么能......”
她昨晚已经听大儿媳说了蒋伯乾闹脾气不肯回来了,想着等他冷静冷静再说,没想到他回到京市竟然真的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还这个态度!
蒋伯乾低下头,哪怕已经说服自己接受蒋家跟他亲缘已尽这事,心里还是闷得有点疼。
蒋仲坤刚被认回来的时候,他是准备离开蒋家的,毕竟他一个被抱错的孩子,留在家也尴尬。
可是李淑慧抱着他哭,说他虽然不是他亲儿子,养了那么多年,也跟亲生的没区别,他走了也是割她的肉。
他也舍不得疼他那么多年的爸妈,就此留在了蒋家,对蒋仲坤也是格外忍让,常觉亏欠。
可是时间久了就能看出偏心了。
他争取到听医学院讲座的机会,蒋仲坤想去,那就要让出来,他知道李淑慧心脏不好,费尽心思给她配药监督她饮食休息,比不过蒋仲坤轻飘飘一句关心的话。
到最后,蒋仲坤闯了祸,李淑慧拿着刀在他面前嚎啕大哭:“蒋伯乾!你是蒋家养大的!是你占了仲坤这么多年的福气!现在你就该去给他顶罪!”
“要是你不去!我就死在你面前!让所有人戳着你脊梁骨骂你是个白眼狼畜生,我儿子有什么差错,你拿命也赔不起!”
他也是那时候才知道,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他永远没办法越过去,拿他的命换蒋仲坤的,都理所应当。
蒋伯乾低头压下眼底泛起的血丝:“阿姨,您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他侧身要走,李淑慧却一把拉住他,声音尖锐:“你站住!我让你走了吗?只是让你去大西北,你就连我这个妈都不认了?”
路人听见这边的争执,都下意识停下脚步。
蒋伯乾手上的冻疮被她指甲划破,痛得一阵抽搐,下意识挣脱她的手。
李淑慧踉跄后退,眼神更不敢置信。
蒋伯乾抿起嘴唇,打算道个歉赶紧离开,一个高大男人却拎着水果篮跑了过来。
“大哥!妈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怎么能推她呢?”
蒋伯乾缓缓握紧了拳,认出那是是蒋仲坤。
他穿着件黑色的羊绒大衣,是很少见的进口货,内里搭着高领毛衣,看着意气风发,斯文干净,走上去关心搀扶着李淑慧,痛心疾首道:“你劳改的这五年,爸和妈天天挂念着你,回来你就是这么对她的吗?”
“快跟妈道个歉,等我们办完事一起回家吧,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