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梅宫雪季云初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太监三年,哥哥们跪求我原谅梅宫雪季云初全局》,由网络作家“非墨既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梅香寒那一头其实并无大碍,她只是突然喝烈酒,喝得有些猛了,等灌了碗醒酒汤后便悠悠转醒。梅砚君正守在床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平时都只喝带着点甜味的糯米酒,怎么今天突然喝起烈酒了?而且一喝就喝了这么多!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笑的,跟二哥说,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梅香寒闻言,立刻起身扑进了他怀里,一颗接一颗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二哥,我感觉云初哥哥变心了,他好像喜欢上姐姐了!”梅砚君神情一凛,“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是小雪她为了报复你,故意…”故意勾引季云初?“不知道。”梅香寒摇摇头,并没有妄加揣测,“是我自己的感觉,云初哥哥上次就不想承认和我的婚事,今天他还特意去找了姐姐见面,可他都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说到这,梅香寒突然想到了什么,急...
梅砚君正守在床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平时都只喝带着点甜味的糯米酒,怎么今天突然喝起烈酒了?而且一喝就喝了这么多!一个人在那里又哭又笑的,跟二哥说,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儿?”
梅香寒闻言,立刻起身扑进了他怀里,一颗接一颗的眼泪也落了下来,“二哥,我感觉云初哥哥变心了,他好像喜欢上姐姐了!”
梅砚君神情一凛,“你怎么会这样想?难道是小雪她为了报复你,故意…”
故意勾引季云初?
“不知道。”梅香寒摇摇头,并没有妄加揣测,“是我自己的感觉,云初哥哥上次就不想承认和我的婚事,今天他还特意去找了姐姐见面,可他都已经很久没有来找我了!”
说到这,梅香寒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切地抓住梅砚君的手,“你说云初哥哥是不是嫌弃我是个恶毒的女人?”
毕竟三年前做的那件事情,她自己至今也深以为耻!
“不会的!”梅砚君耐心地哄着她,“云初他一直是个专一、有担当的人,绝不会移情别恋的,你忘了他当初送你的那幅画?”
说到这里,梅香寒抬头看向了对面墙上,那里挂着的就是季云初曾经给她画过的一幅画,一直都被她小心地珍藏了起来。
正是因为那幅画,她才确定了季云初对自己的心意。
可是,人心都会变啊!
这么想着,她哭得更厉害了,肩膀抽抽搭搭的。
可忽然,她又擦干眼泪坐直了身子,很认真地道:“二哥,我想好了,我愿意把云初哥哥让给姐姐!”
她也明白,梅宫雪回来的这些日子,一直没有原谅她。
这一直令她很愧疚。
所以,她可以放弃季云初的,只要姐姐肯原谅自己。
见她竟做出这种决定,梅砚君的心立刻变得柔软了起来,他的妹妹一直是这样单纯、善良的人!
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竟然肯将心爱的人让出来!
“阿香,你还小,感情这种东西怎么能让?”
“可不这样做,我还能怎么办呢?”
梅香寒一边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往下掉,眼睛都哭肿了。
梅砚君无奈,回忆起小时候,梅香寒就很爱哭。
那时候,她还像个奶团子一样!
爹在的时候,就总教育他们几个,说做哥哥的长大了一定要好好保护妹妹。
他们都记得,也是这样做。
本来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妹妹,后来因为其中一个走丢了,他们便格外呵护剩下的这个。
他们都是亲眼看着梅香寒从小娃娃长成了大姑娘,自然都看不得她受委屈的。
这时小娥将药端了上来,梅砚君顺手接过,就要亲自喂她。
梅香寒却一撅嘴,赌气般转过了脑袋,“不喝。”
梅砚君一笑,赶紧哄道:“不是说云初他要听曲子吗?你这么病着,明天怎么弹曲子?”
梅香寒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了下去,“可是…”
梅砚君一笑,“放心,有二哥在,保证你明天就能见到云初!”
不管怎样,他还是要亲自试探一下季云初的态度。
梅香寒还是不安,“若是云初哥哥真的喜欢姐姐怎么办?”
梅砚君没有丝毫犹豫道:“放心,他不会的!”
到时,他自有办法应对。
......
桃花苑。
梅宫雪本来就少眠,再加上外面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更是扰得她一直无法入睡。
或许是今天一天之内情绪接连的大起大伏,让她变得异常疲倦,头也开始痛起来。
红袖在她回来时已经熬了姜汤,又添了炭火和被子,可她依旧是睡不着。
索性闲着,她便取出针线,想接着绣之前的花样子。
但之前绣的那幅针脚很稀疏,而且有些地方被针重复刺过,布料都坏了。
她便索性换了一匹新的料子,坐在灯旁,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绣品,捏着绣花针,一上一下认真地绣着。
那只是一瓣简单的花瓣而已,颜色由浅入深,本应是很简单的绣品。
然而,她依旧失败了!
针脚根本不匀称,歪歪斜斜的。
梅宫雪看着自己绣出来的东西,面色紧绷。
她猛地将绣架踢倒,手中的绣品也被撕了个稀巴烂。
这动静立刻惊动了外面守夜的下人。
红袖着急忙慌地披着衣服推门进来,道:“小姐,出什么事了?”
结果就看见梅宫雪一脸沮丧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口中还喃喃自语: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一个废人......”
红袖被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将自己的衣裳给梅宫雪披上,“小姐是不是觉得还冷?又或者哪里难受?”
梅宫雪摇摇头,依旧喃喃着那句话:“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之前,她便计划着将手中小件的首饰当掉,囤些银子,然后就搬出去,之后靠着做绣品养活自己。
但是,自己这双手,已经握不紧笔、弹不了琴、更拿不稳绣花针!
那她还能干什么?
她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已经是个彻底的废人了!
难道以后只能困在侯府,仰人鼻息吗?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的无能!
“小姐,你别这样!你吓着奴婢了,你若是不愿意在府里住,奴婢也可以赚钱养活你的!”红袖握着她的手心疼道。
梅宫雪终于是忍不住,抱着她放声大哭。
真是个傻丫头啊!
她还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却不想,依旧有这样痛哭一场的时候。
第二天起床时,梅宫雪的眼睛有些浮肿,用冰块敷了敷,然后便穿上外套就看望大嫂了。
去的时候,温可正在清点库房里的物品。
梅宫雪问道:“大嫂,我昨天拿回的那些药你吃了吗?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温可莞尔,“才吃一天而已,哪有那么快见效的?”
梅宫雪一笑,也是,的确是自己心急了。
她仔细打量着温可的脸色,黑眼圈真的很明显,道:“嫂子,你以后和我大哥…咳咳,让他多照顾你一下!”
梅宫雪在说出这句话时,脸已经发烫了。
屋中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就见梅宫雪手臂上交错着各种鞭痕,虽然大多已经进行了清理,但看起来仍极为可怖。
而且伤痕一路蔓延向上,看来身上的其他地方同样惨不忍睹!
梅长恭终于明白了梅宫雪为什么会不喜欢与人触碰,这些鞭痕一看就结痂没多久,一碰便会再次裂开。
但梅宫雪身上怎么会有这些伤痕?
梅香寒也终于明白了,被那些伤痕吓得面色煞白,“昨天去接姐姐时,见你甩开我,还以为是心中对我有怨气,原来…这得多疼啊?”
梅宫雪没有说话,重新遮住了那些伤。
一旁的温可心疼地捧着她的手,“那这手腕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傻孩子,你不要命了?”
到底是怎样的境地,逼得她一心求死?
梅宫雪不想让她担心,“放心嫂子,已经上过药了。”
梅长恭脸上的神情因过度震惊而有些扭曲,口中不断呢喃着:“这…这怎么可能?你不只是在监狱里待了半年吗?”
只是?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让梅宫雪忍不住嘲笑他的天真和愚蠢。
梅宫雪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三公子不会以为,赵章伏法后,我们这些受牵连下狱的能有什么好日子吧?那些人都恨极了赵章,为了套出更多的情报,变着花样地想要撬开我们的嘴!”
“鞭刑只是其中一种,他们还有很多隐秘的法子,比如夏天的晚上将人绑在火光旁,任由那些蚊子来叮咬,又或是没日没夜的轮番审讯,让你连觉都没法睡!”
梅宫雪以为自己已经被世界遗忘了,以为后半辈子都窝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苦,便偷偷用一片碎瓷片割了腕。
遗憾的是,她没死成。
梅砚君义愤填膺道:“这帮人,他们怎么敢?”
梅宫雪可是他们侯府的大小姐,居然还敢上刑!这分明是打他们侯府的脸!
梅长恭也觉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想要咒骂谁发泄一下又找不到祸首,最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
看起来很替梅宫雪的遭遇气愤呢!
可若真的在乎的话,哪会将梅宫雪丢在监狱半年不管?
梅长恭前脚刚走,季云初紧接着便进来了。
他进来后先是冲温可规矩地行了一礼,“大嫂过年好!”
温可笑着点点头,毕竟也是看着他长大的。
季云初从小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跟着师傅学武时最能吃苦,虽然平时话不多,但无论哪一次打胜仗或是得了赏赐,都会想着侯府,是个有心人。
梅砚君热情地和他打招呼,问他刚刚怎么突然出去了。
温可惦则记着梅宫雪刚刚裂开的伤口,低声嘱咐:“你先回去上药吧!”
而且她也是有意支开梅宫雪,毕竟谁都能看出来,等下势必会聊到季云初和梅香寒的婚事,她不希望梅宫雪留下尴尬。
梅宫雪点头,起身离开。
只是,一道视线下意识追随着她。
“云初!云初?”
梅砚君唤了两声,季云初才收回视线,“我在听,二公子继续!”
梅砚君唇边依旧带着似有似无的浅笑,“阿香的年纪毕竟也不小了,而你现在又是大忙人,常年在外,正好年下得空,不如咱们先把婚事定下来,等寻个好日子再把婚事办了,你看如何?”
季云初点点头,似乎是同意了,可张口时却话锋一转,“按理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事关我的婚事,应是由家中长辈过来商议,可惜长辈们都不在了,贸然决定,实在不妥!”
梅砚君道:“其实这事也不难,不如…”
季云初直接打断他,“所以我的婚事恐怕还要等皇上钦点,有了陛下做媒,也更名正言顺。”
这话一出,倒让梅砚君有些接不下去了。
能得陛下赐婚自然是莫大的荣幸,何况季云初现在是炙手可热的红人,但也是委婉的推辞啊!
莫不是季云初现在位高权重,瞧不上他们侯府了?
还是,心里不钟意这门婚事?
梅砚君到底是顾忌着季云初现在的身份,怕把他逼急了直接拒绝,便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聊了些家常。
等吃过了午饭,季云初才离开。
当他来到花园旁的岔路口时,忽然听见亭中传来一阵琴声,他的身形猛地顿住。
是梅宫雪吗?
她在练习自己送的那本琴谱?
然而走近了才发觉,这琴丝丝缕缕太过轻柔,根本不像梅宫雪那般悠扬清亮、富有生机。
但他想走时已经迟了。
“云初哥哥!”梅香寒站起身。
季云初的视线在那把凤鸣琴上停留了片刻,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这么冷的天练琴,不冻手吗?”
开口的话明明是带着关心的,但为何有种敷衍的感觉?
梅香寒自从几年前收下了季云初的那幅画后,便确定对方心里一定是也喜欢自己的。
正因如此,爹爹去世前直接将自己托付给了对方。
她以为两人的婚事名正言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刚刚她在院中偷听见了季云初说的那些话,心里突然变得很是不安,眸子里写满了惊恐与无措,指腹都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云初哥哥,你心里是不是有了其他的人?”
这话仿佛是在质问,质问他是否变心了!
季云初一愣,随即失笑,悠悠道:“你想太多了!”
“是吗?那刚才你发现弹琴的人是我时为何会皱眉?明明姐姐以前弹这首曲子时你都会笑的,是我弹得不如她吗?还是你喜欢上了姐姐?”
梅香寒只是个未经挫折的单纯女孩儿,有什么心事也不懂隐藏。
季云初看着她,又好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个人。
片刻后很认真地道:“你放心,我答应过老侯爷会照顾你的。”
说完,他面现倦容,只留下一句“我军中还有要事,先走了”便直接离开。
梅香寒站在原处,痴痴地望着他。
季云初刚刚似乎在表明心意,并不会失信,并不会辜负她。
可是,他到底也没有说愿不愿意娶她啊!
梅香寒身形一僵,难以置信的看着梅宫雪颈上的伤痕,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却是眼泪先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好像她心肠多软一样!
梅宫雪最讨厌她这副样子,满桌子的菜都瞬间没了胃口。
当初明明是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她为了逃避才谎报了自己的名字!也是她躲在哥哥们身后,懦弱得一言不发!
逼着梅宫雪下嫁的是那个太监,但和她梅香寒一点干系都没有吗?
梅长恭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但他见梅香寒都自责地哭了,心里便多了一丝不痛快,“你说话不必夹枪带棒的,又不是什么致命伤!再说你只是暂时委身于那个太监,他都算不上是个男人,你不也是清清白白的?”
他们侯府什么好药没有?不就是一道痕,涂几天就恢复了,至于这么得理不饶人?
“那我倒是谢谢三公子的好意了!”梅宫雪平静道。
梅长恭面色更是阴沉,昨天自己亲自去接她时,就摆着一张臭脸,现在还唤自己什么三公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我知道你对家里人有怨气,但你也不想想侯府当时是什么状况?爹爹在战场上被人暗害,背了一身骂名,朝堂上又有赵章这种奸狡小人污蔑我们!若我们不同意将你嫁过去,势必会激怒赵章,到时整个侯府都可能覆灭,你也是侯府的一份子,不应该担起这个责任吗?”
提到父亲的死,梅宫雪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伤。
她用围巾重新遮住了脖子上的伤痕,眸光幽黑而冰冷,“若不是为了侯府,我在嫁过去的当天就一脖子吊死了!当初嫁进赵家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爹爹心疼地看着我,梦见我的几位兄长正想方设法的来救我,可是…你们来过吗?”
话音落,梅宫雪抬头,明明目光平淡得像一潭死水,但梅长恭还是躲避般地移开了视线。
“自从我嫁进赵府,你们没有一个人来看过我,哪怕一次!是觉得我的身份给你们丢人了?怕我向你们哭诉或求救?还是心里明知道我会过得不好,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像个鸵鸟一样,以为看不见了就能减轻心里的愧疚?”
眼见梅长恭嘴唇微微颤抖着,却被噎得一个字来都说不出。
梅宫雪也只是嘲讽一笑,“你以为我在乎的是这条疤吗?我只是不想回忆起自己在一个太监手底下讨生活的日子,更不想回忆起自己像狗一样跪在床边端夜壶的样子!不,我连狗都不如!你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自己养的狗泼热茶水吗?”
随着梅宫雪平静地说出这些事,梅长恭震惊地攥紧了拳头,心底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仿佛被当众撕下了一片遮羞布。
“不要说了,小雪!”梅砚君脸色苍白如纸,随即低下了头,“是哥对不住你!”
他的言辞中充满了懊恼,歉疚的话也情真意切。
但梅宫雪知道,若事情回到三年前,让他们在自己和梅香寒之间选择,他们依旧会选择保护那个他们从小看着长大的梅香寒!
她道:“养育我的人是爹爹,我自问这些年做出的牺牲,也对得起侯府!”
“你这话的意思是拿我们当外人了?”梅长恭再次开口,他听出了梅宫雪是想要划清界限的意思,立刻被触怒,“你在赵府的日子不好过,难道我们在外面的日子就好过了?说到底,咱们终究是一家人,没有谁是存心使坏害你!”
“赵章倒台后,这不是立刻就想着把你接回府了吗?结果你又不肯跟我一起回来,还非得是季云初去接你吗?我知道你从小就喜欢围着他转,但你三哥我也不得不提醒一句,在爹临死前,季云初可是答应过爹,以后会好好照顾阿香的!你离他远点!”
至于梅宫雪的后半生,梅长恭相信只要有侯府做后盾,一定会好好补偿她的!
梅宫雪嘴角立刻勾起一抹讥讽,刚刚不是还强调什么一家人吗?这会儿涉及了梅香寒,自己立刻就成了外人!
“三公子不会以为我还对季云初抱有什么幻想吧?放心,我一个嫁过太监的弃妇,有谁会看得上我这种肮脏的身份?”
她在监狱里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难听的话了,现在即便亲口说出来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但对梅香寒而言,这些刺耳的话却像软刀子一样,让她越发惭愧自责,豆粒儿大的眼泪簌簌落下。
她本就身子弱,此时更是哭得险些晕厥。
梅长恭赶紧扶住她,替她顺气,又有些烦躁地看向梅宫雪,“你不就是想告诉我们你受了委屈吗?好,是我们全家都对不住你!我和你保证,以后整个侯府都把你当祖宗供起来,总可以了吧?”
梅香寒重重点头,心里也认同梅长恭的话,毕竟事情都过去了。
可当她抬头看向梅宫雪时,直接对上了一双漠然嘲讽的眼睛,吓得直接闭上了嘴。
梅宫雪起身,冲一旁沉默不语的梅砚君道:“看来我并不怎么受欢迎,等一下,我会自己去看嫂子的。”
说完,她转身离去,懒得再去看他们的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但她脖子上那条醒目的白围巾,却仿佛时刻提醒着在场每个人,她曾经受过的那些非人折磨。
梅香寒和梅砚君也都没了吃下去的欲望,各自离去。
只剩下梅长恭一人,他赌气似的非要留下来吃完这顿饭。
正因如此,他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个客人。
季云初!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你现在可是御前的大红人,今天初一不用进宫谢恩吗?”梅长恭诧异。
季云初对他问的话充耳不闻,视线在梅宫雪坐过的地方稍稍停留了一下,然后神色如常地坐过去。
自从他搬出侯府后,就从来没回来住过,只有昨天送梅宫雪回来的时候例外。
梅长恭原本夹菜的筷子停下,似乎察觉了什么,警惕道:“可别告诉我,刚才小雪和我们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
大周朝,除夕。
正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梅宫雪正狼吞虎咽地啃着半个带霉斑的馒头,有只老鼠想过来抢食地上的残渣,随即被她踹开。
“梅宫雪,侯府嫡小姐来接你了!”狱卒手中的钥匙哗啦啦直响。
她心头一震。
侯府嫡小姐?是她的孪生妹妹吧!
当初,本该是梅香寒嫁给那个死太监,但最后却是自己代替了她。
梅宫雪是十岁时才被爹爹找回来的。
还记得刚进侯府时,她心里有多期待,以为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亲人。
可几位哥哥看她的眼神却是生疏中带着淡淡轻视,他们似乎更加宠爱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妹,梅香寒。
梅宫雪并不灰心,努力活泼讨喜,想要融入这个家。
可直到爹爹被大太监赵章害死后,一切都变了。
那天,梅香寒伤心之下冲到酒楼,臭骂赵章是阉货、是奴才,可头脑冷静后又害怕被报复,便谎称自己是“梅宫雪”!
赵章当时权势滔天,表面没有发作,转头就向皇帝请旨,说要求娶侯府嫡小姐!
梅宫雪得知后一直哭,她才不要嫁给一个太监,凭什么要她承担梅香寒冲动的恶果!
但大哥说:“阿香的身子弱,你是姐姐,要有担当!”
二哥说:“侯府现在风雨飘摇,万不能再得罪赵章,只能委屈你!”
三哥说:“他一个太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就连她从小倾慕的义兄,也只是神色复杂道:“等我们想法子除掉赵章,就立刻将你接回来!”
梅宫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家来说,是可以被牺牲的。
“还磨蹭什么?三公子可是亲自驾车来的,看来侯府对你这个出嫁女还不错!”狱卒挖苦的话将梅宫雪拉回现实。
毕竟嫁给了太监,一般的娘家都会避之不及。
梅宫雪木讷起身,换下囚服后,便在监狱门口前看见了一男一女。
男子身姿挺拔,一身藏青色长袍随风而动,带着武将特有的英气。
女子容貌艳丽,身似弱柳,即便是寒冬,脸蛋也红扑扑的,透着一股娇憨和妩媚。
梅宫雪看着那张和自己相似的面孔,忽然有些瑟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干黄的脸。
纷纷扬扬的大雪不断飘落,街道上的积雪和泥土早已混为一体,就和她一样,污浊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曾经,府里下人还总是分不清她们这对孪生姐妹。
但现在,应该不会有人再认错了吧!
三年的时间,早已改变太多。
梅宫雪极力忍着心口的酸涩,从阴影中走出,神色淡漠。
“姐姐!”梅香寒笑着走过来,殷切又亲昵地挽着她,“我和三哥来接你回家了!”
回家?
梅宫雪微微愣住,稍稍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想唤一声“小妹”,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二小姐!”
梅香寒的美眸中立刻蓄满了泪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是不是还在怨我?不肯原谅我?”
她也是恨极了那个赵章,恨他害死了爹爹,一想到姐姐每日被个太监折磨,更是自责得不行。
这时,梅长恭上前一步轻轻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复杂地看向梅宫雪,“小雪,你别这样!”
记得对方刚被爹爹找回府时,不管面对什么,总是那么积极乐观。
只因自己随口一句泡茶的水不好,她便早起两个时辰,亲手帮他采集露水,然后羞涩地冲自己笑。
可现在整个人怎么变得这么…麻木疏离!
梅长恭眉头微蹙,但还是放软了语气:“过年了,陛下念在侯府在铲除阉党时立下的功劳,特赦你出狱。”
梅宫雪嘴唇轻抿,脸上的肌肉像是被严冷的天气冻住了一样,毫无生气,“哦!”
梅香寒再次殷勤地凑过来,试着去拉她,“外面冷,上马车吧!”
梅宫雪身子一抖,立刻抽出手,死死捂住了手腕内侧的那道疤痕。
梅香寒却因她的拒绝大受打击,泪水无声地滑落,转身便哭着跑开了。
梅宫雪突然很想笑。
她是觉得委屈吗?
这三年来,自己代替她嫁给了赵章,过的日子都不如畜生!
自己每天都盼着侯府能派人来接自己离开这地狱,白天盼,晚上盼,梦里都在喊着他们的名字。
直到赵府被抄家,她更是一共被下狱,还受了半年的刑。
可侯府的人,从来没派人瞧过她一眼!
从未!
就在她以为自己被世界遗忘,自暴自弃的时候,他们才从天而降,来做她的大英雄!
凭什么梅香寒以为,掉那几滴廉价的眼泪就可以被原谅?
梅长恭想拦着伤心跑开的梅香寒却没拦住,再次转头看向梅宫雪时,面上明显带了怒意,“你怎么不识好歹呢?”
梅宫雪抬眸。
梅长恭被她这充满死寂的眼神吓了一跳,但仍是怒气未消,“阿香当初谎报你的名字的确不对,但她这三年一直很内疚,总是念叨着你!今天除夕还特意来接你,她也道过歉了,你还想怎样?大家都是一家人,要她以死谢罪吗?”
“而且阿香她从小就在爹身边长大,感情深厚,得知爹被奸人害死后,免不了一时冲动,这种感情,你根本不懂!”
说罢,他害怕梅香寒伤心之下做什么傻事,赶忙驾着马车追去。
梅宫雪平静地看着这熟悉的一幕。
从来都是这样,无论自己和梅香寒之间有什么矛盾,哥哥们都会站在那一边。
若以前她听到这样的话,定会十分伤心,但现在…
“嘭”的一声,炮竹犹如平地惊雷,在头顶炸开。
新年了,一群穿着红棉袄的孩童在这声响中嬉笑跑开,四处洋溢着喜庆的笑容。
梅宫雪被震得耳朵发麻,突兀地站在人群中,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旧单衣。
欢声笑语从身旁传出,她置若罔闻,似乎这热闹的集市不过是一片荒芜之地,缓缓挪动脚步,机械地向着侯府方向走去。
有个孩子跑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她,她早饿得没什么力气,整个人向旁边跌倒。
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熟悉的男声响起,“阿雪,小心点!”
梅砚君眉间轻轻拢起,但还是出声训斥了梅长恭:
“你吼什么?小雪刚回家,只是不适应,让下人再换两道菜就是!”
梅宫雪这次学乖了,只吃清淡的菜和米粥。
梅长恭忍不住翻个白眼,嘟囔道:“小姐身子丫鬟命,活该吃不惯好东西!”
好不容易吃完这顿饭,梅香寒还主动提出送梅宫雪回去休息。
桃花苑就坐落东面,是老侯爷特意为梅宫雪建造的。
每到夏日,花香阵阵。
特别是风一吹,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整个院子都仿佛裹着绚丽的纱衣。
遗憾的是,现在是冬季,都光秃秃的。
“姐姐放心,你的院子什么都没变,我一直帮你看着呢!”梅香寒在前方带路。
这里的一草一木,的确都是三年前的样子。
然而一推开屋门,眼前赫然出现一堆杂物箱子,凌乱不堪。
梅香寒脸一红,这才想起,“我今天净忙着给你做年夜饭了,忘了把这些箱子挪走。”
她们两人是双胞胎,当初爹爹还在时,便建了大小相同又挨着的两间院子。
梅宫雪不在的这三年,梅香寒便理所应当地将桃花苑当成了自己摆放衣物、字画的杂物间。
以前,她的东西就比梅宫雪多,因为哥哥们有了好东西总是先想着她。
有时东西多的地方都不够放,便直接放在了梅宫雪这里。
时间长了,东西越攒越多。
后来甚至嫌梅宫雪的东西碍事,胡乱塞进角落,反而把自己的东西摆在方便处。
梅宫雪虽心有不满,但那时想着,亲姐妹之间不必太较真,便忍下了。
而现在…
她紧盯着下人将那些大箱子全搬出去,一件不留。
“姐,你快看我把谁带来了?”
梅香寒献宝一样,领着一个丫鬟过来。
在看清对方是谁后,梅宫雪一直紧绷的神色才松动了些。
是自己原来的贴身丫鬟,红袖!
“我一直安排她留在桃花苑,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姐姐回来!”
梅香寒眼睛亮晶晶的,像个孩子一样,似乎在等着人夸奖她的功劳。
然而梅宫雪只是点点头,并没有想象中的感动,她不免失落。
梅宫雪环视四周,熟悉的雕花床榻、锦被绣枕、梳妆台、衣柜…
直到看见那把凤鸣琴,心好似被什么狠狠揪了一把。
当初得知季云初喜欢听琴,她便下了苦功夫学,就是为了讨他欢喜。
有时季云初不开心了,她就会给他弹奏一曲,他也难得会对自己笑一笑。
梅香寒一直喜欢那把琴,索要了好几次,她都没给。
大哥还曾因此事责备她不懂谦让,都把她说哭了,但她依旧抱着不撒手!
“那把琴,你拿走吧!”梅宫雪道。
琴也好,情也好。
她都不要了!
“真的?”
梅香寒心中惊喜,不仅因为喜欢这把琴,还有姐姐对自己的态度。
看来姐姐一定感受到了她悔过的诚意,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原谅自己的!
“那姐姐休息,我明早陪你一起去看嫂子!”
说罢,她便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直到她彻底消失,梅宫雪心里那股厌烦才减轻了些。
“大小姐,洗澡水已经备好!”红袖的声音有些哽咽。
“辛苦你了!”梅宫雪握住她的手,终于笑了出来。
红袖特意准备了最香的花瓣、最柔软的睡袍,饶是她有心理准备,当看见梅宫雪骨瘦如柴、伤痕遍布的身体时,还是泣不成声。
她还像小时候那么爱哭。
但梅宫雪却是神色淡淡,因为眼泪早就流干了。
她将自己整个人泡在浴桶里,感受着久违的暖意,“咳咳,再加些热水吧!”
“小姐,温度已经很高了,会烫伤的!”
“是吗?”
那她为什么还是感觉丝丝寒意从四肢百骸侵入骨髓?
红袖以为她风寒,特意多抱来一床被子,又暖又香。
梅宫雪轻轻躺下,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是清晨醒来,枕头上一片湿润。
今天是大年初一,雪已经停了。
“小姐,非要戴围巾吗?现在只有这一条,还是白色的!”红袖面露为难。
大过年的,人们都穿戴喜庆,讲个好彩头,哪有在脖子上挂白的?
这有些不合适啊!
“给我!”
梅宫雪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将那白围巾紧紧遮在脖间。
半个时辰后,她来到饭厅。
“小雪,昨晚休息得好吗?快坐下吃饺子!”梅砚君笑着打招呼。
梅宫雪穿了件和梅香寒一模一样的红装,可突兀的是,她脖子上严严实实地围着条白围巾。
梅砚君一皱眉,但并未说什么。
“姐,你坐我这!”梅香寒依旧很主动。
见梅宫雪似在犹豫,她一把拽过对方,可紧接着笑容凝结。
“咱们之前穿衣的尺寸差不多啊,怎么你的这件会这么肥?”
梅宫雪没有接话。
梅长恭闻言抬头,见梅宫雪虽然衣服穿得喜庆,但她人太瘦了,面无血色,还戴一条白围巾,多少有点渗人。
他的脸色立刻沉下。
“姐,你昨天就没怎么搭理我,今天可以叫我一声妹妹了吧?否则就是不原谅我!”
梅香寒眼睛红红的,一边撒娇似的抱着梅宫雪的胳膊来回晃。
梅宫雪看着她那张好似无辜的脸,突然一阵反胃。
可能是她嫌恶的表情实在没掩饰住,被旁边的梅长恭捕捉了,直接拍桌怒道:
“你有完没完?连个笑模样都没有!大过年的戴条丧气的白围巾,跟个吊死鬼似的,晦不晦气?”
他说罢直接动手,扯下了那条碍眼的围巾。
动作太快,梅宫雪都没反应过来,赶紧用手捂住了脖子上的痕迹。
一瞬间,感觉整个人好似被扒光了衣服一般屈辱。
梅香寒还在天真地问:“你脖子上怎么会有一圈伤痕呢?”
梅宫雪死死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索性拿开手:
“是狗链子留下的,赵章那个太监不能人道,晚上便用这种方法折辱我!”
桌上所有人的身形都猛地顿住!
梅香寒脸色又惊又臊,“这种话…姐姐怎么能当着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呢!”
梅宫雪冷笑,“是啊,你还是清清白白的,而我已是残破卑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