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我忙着调整时差，几乎整个半天都在睡觉。
醒来后才看到手机里很多厉腾的电话和微信。
我全部删除后，才打开小叔的微信。
我去公司，吃的在冰箱，晚上公司的酒会衣服我给你放在衣帽间了。
公司每年的酒会，小叔都会带我去。
他说自己没打算结婚，公司早晚都是我的，要我尽快熟悉业务。
只是打开门才发现厉腾在门口蹲着。
不知道来了多久，看到我的时候，他急忙起身。
却差点摔到地上。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头发：“腿麻了。”
这是他一贯的小动作，以前我看到的时候会觉得非常可爱。
会凑过去亲他的下巴。
可现在我站着不动，等他说下一句话。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话带着些委屈。
我微微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全然是质问。
果然，刚才是我的错觉。
“没看手机。”
厉腾皱眉：“小夏，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么冷淡？”
他好像想不明白，一直对他的信息秒回的人，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微信了。
那个一直以他为中心的女孩，好像要消失了。
我笑笑：“厉叔叔，你别开玩笑了，我对你不是一直这样吗？”
厉腾忽然受不了一样大吼。
“我说了我不喜欢厉叔叔这个称呼！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叫我的！”
“以前不懂事，现在懂事了。”
“阮清夏！你不要太过分了！”
厉腾快崩溃了：“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都说了我跟余玥只是前任，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难道要我跟周围的所有女性都不再联系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我很冷静地提醒他：“我自私与否已经跟你没关系了，我们早就分手了。”
厉腾有些着急，拉住我的手 ：“我们没有分手，那只是个玩笑话。”
“但在我看来是真的。”我甩开他的手。
我用从来没有过的冰冷眼神看着他。
“你的心里明明有余玥，又对我纠缠不休，你这样的做法，对我们两个人都不公平，你不是说了我很幼稚吗？”
“那我现在可以成熟一些，我主动退出，给你们让地方。”
厉腾怒吼：“那你问过我有没有同意吗！”
我不答反问：“你丢下我去找她的时候，问过我吗？”
厉腾的表情忽然放松了一些：“我知道了，你是介意余玥的存在是吗？那我保证以后不去找她可以吗？”
“以后我的生活都只有你，你小叔那边我会去做他的工作，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安排好，只要你答应不分手，好吗？”
他言辞恳切，看着我的眼神满是后悔。
那是他许久未在我面前露出的脆弱。
我第一次对他动心，就是因为他工作失败后把自己关在家里酗酒。
小叔在国外没法回来照顾他，就让我去。
我第一次看到他脸上露出那么脆弱的表情。
瞬间心动。
然后沦陷了一辈子。
但现在，这种脆弱已经没法击中我了。
更何况他的手机一直在响。
“玥玥”两个字刺的人眼睛疼。
“阿腾，我的腰好像扭伤了，舞团让我退出来，怎么办？”
余玥慌乱不已：“这是我一辈子的事业，如果被辞退，我就再也没办法追求梦想了。我知道小夏不是故意的，但是——”
她到现在还想往我身上甩锅。
我当着厉腾的面关上门：“再见。”
“你去哪里？”厉腾拉住我，“你要跟我一起去给余玥道歉。”
我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如果她真的因为我受伤，联系我的律师就好。”
“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小叔是个热心肠。
尤其事关他好兄弟的终身大事。
所以第二天直接包机去了国外的度假小岛。
“我听说这里最近有表演，沉浸式的，肯定很好玩。”
其实是因为这个沉浸式的表演需要男女配合，小叔只是想让他们的感情快速升温。
到了现场，当地的土著一字排开跳草裙舞。
我不爱这种活动，跟小叔说了一声，想回房间休息。
可是余玥拉着我不放：“小夏，你走了这里就我一个女生了，我害怕。”
她挑衅一样看着我：“而且，我跟厉腾的事还要拜托你们呢。”
无奈，我只能留下来。
这一留，就到了晚上的篝火晚会。
巨大的焰火在人群中间点燃，火花四溅。
我不喜欢这种炙热，下意识后退。
却不知道被谁推了一把。
身体失重一样往前跌，本来就离得很近，再往前就离火堆不远了。
我甚至已经感受到汗毛被灼烧了。
厉腾从人群中冲出来，表情慌乱，满脸都是惊恐。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以为厉腾是来救我的。
手指不自觉往前伸，想要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指。
下一瞬，他的手错开我的，握住了我身旁同样靠近火堆的余玥。
“你没事吧？”
他把人紧紧抱住，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余玥受伤了。
而我也被扑过来的小叔拽了回去。
我仍然呆愣地看着厉腾对余玥的呵护，他好像真的没有在乎我是否受伤。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
小叔拍拍我的头：“快吓死我了！你还笑？”
我抬眼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因为认清了一些事。”
小叔搞不懂我这个年轻人的想法，推着我去了海边。
“给阿腾他们准备的地方已经布置好了，走吧？”
我能听到身后厉腾的脚步声。
他紧走两步到我身边：“你刚才没事吧？”
我往小叔身边挤了挤，跟他保持陌生人的社交距离。
“谢谢厉叔叔，我没事。”
厉腾狠狠拧眉：“我说过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你能不能不要——”
他注意到小叔看过来的视线，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口。
“晚上我们聊聊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注意力都在前面了。
海边的长长走廊上全部都是鲜花，每隔一步都有一张照片。
从厉腾和余玥相爱开始，持续了七年的感情让我再一次认识到：他们是真的相爱。
很爱很爱。
而我不过是余玥离开后，厉腾无奈之下的选择罢了。
厉腾也看到了了那些照片，眼睛里满是惊愕。
他或许没想到余玥会这么认真做这些。
而且还是背着他。
原本还带有温柔笑意的表情冷了。
他还没有准备好，余玥就拿着戒指跪在了他面前。
“阿腾，过了三年，我还是只爱你一个人。”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答应我，做我男朋友好吗？”
我带头鼓掌：“答应她！答应她！”
厉腾诧异地看着我：“你疯了吗？”
他的声音很大，不顾一切地嘶吼：“我们还没分手，你让我答应别的女人？”
爸妈去世得早，我一直跟在小叔身边长大。
他却不知道我跟他的兄弟厉腾地下恋三年了。
一次醉酒后，厉腾用迷糊的眼神看着我：“你这个年纪，应该配一个差不多大的，不然我给你找一个？”
我笑着点头应了：“好啊。”
因为前世我没有答应，甚至勇敢地昭告天下说我爱他。
在家人的逼迫下，厉腾只能娶我。
可婚后他对我几近冷淡。
甚至我心脏移植手术当天，厉腾都在陪着白月光滑沙。
勉强得来的爱不会有好结果的。
……
我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厉腾愣住了。
他过了好半晌也没反应过来，本来就因为喝酒模糊的眼神更加暗沉。
被包间的摇曳灯光映照着，竟显露出两分脆弱来。
可也只有片刻，目光已经冷冽如冰。
“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什么吗？”
我半躺在沙发上，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嗯。”
其实这不是他第一次跟我这样开玩笑了。
每次我都会跟他撒娇打岔，反正不会听他把话说完。
甚至会强行亲上去，让他没有多余的心思想着怎么跟我分手。
每一次都很管用。
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对他有多大的诱惑力。
可我现在不想强求了。
或许是察觉我的态度不对，厉腾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他的手覆在我的手上——温热，有力量。
是我曾经最爱的。
可现在我只是借着喝酒的动作把手抽回来。
厉腾狠狠皱眉：“阮清夏，你——”
包间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他下意识往后退，跟我拉开距离。
小叔从外面走进来：“阿腾，我刚才在外面看到你小青梅了，她好像喝醉了，身边还跟着几个没见过的男人。”
厉腾猛然从沙发上起身，不忘吩咐我一句：“报警！”
我没动，只是继续喝我的酒。
小叔不轻不重地拍了我一巴掌：“赶紧报警，不然你最喜欢的厉腾哥哥就要被欺负了。”
我咽下一口酒，无所谓地笑道：“这里是他的地盘，谁能动他？”
小叔以前一直疑惑我为什么总叫厉腾哥哥，而不愿叫他叔叔。
那是因为我以前觉得如果我叫他叔叔，我们的距离会更近。
可他总是在我叫他叔叔的时候解释，我叫所有单身男性都是哥哥。
我知道他是警告我不要乱说。
因为，我跟他的感情上不了台面。
既然不能上台面，就不上了吧。
小叔却有些担心，跟上去了。
我只能也跟出去。
小叔边往外走边调侃我：“还是担心厉腾哥哥？”
我摇摇头：“他用不着我担心，我是怕你受伤啊小叔。”
走廊很安静，厉腾听到了我的话。
他猛然抬头看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
我却只是看着他扶住的女人——余玥。
听说两个人当年彼此深爱，是所有人都羡慕的神仙爱情。
分开只是因为家里人觉得门不当户不对。
所以分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很痛苦。
尤其是厉腾，好几个月都没走出来。
甚至到现在，她都是厉腾心里不能碰触的柔软。
看她受伤，一直雷厉风行的厉腾都慌了神。
“明轩，怎么办？”
小叔让人报警又叫救护车，都安排好后才笑道：“阿腾，你这么放不下她，干脆复合好了。”
“你现在是总裁，以前的顾虑都不是问题——”
厉腾提高声音打断小叔的话：“你想多了，我跟她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他绞尽脑汁解释：“这是我的地方，她要是在这里受伤，不是砸我的场子吗？”
解释的时候，他看着我和小叔。
但我知道，他主要是在看我的反应。
我扯出一丝浅笑：“厉叔叔，救护车到了，你先去忙吧。”
厉腾听清我的称呼之后，眼睛猛然瞪大。
“你叫我什么？”
“厉叔叔，余阿姨好像很疼。”
只一句话，就把他的注意力拉到了余玥身上。
他扶住余玥往外走，却还是忍不住开口：“不是说好了没结婚的都叫哥哥吗？”
“下次别乱叫了。”
小叔震惊地后退两步撞到我。
他拉住我的手，力气大到手直接都快嵌进我的肉里了。
“夏夏，他说得是真的吗？”
小叔竟然连我小时候的乳名都叫出来了。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你是我小叔，我有没有男朋友你不知道吗？”
厉腾想往这边走，嘴巴翕动想说什么。
忽然，余玥摔倒了。
她单手捂着自己的脚踝，另一只手拉住：“阿腾，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闪烁的灯光线下，她的手上有血迹。
这里临近海边，有些虫子或者蝎子也是正常的。
不得不说余玥果然了解厉腾。
听到她被咬了，厉腾哪里还顾得上我。
赶紧扶着余玥起身，从我身边匆匆走过：“我带你去医务室。”
“你放心，一定不会有事的。”
经过我的时候，他停了一秒钟：“小夏，在这里等我，我们的事一会再说。”
小叔拧眉看着我：“你跟我说清楚，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事？”
他捏住我的手越来越用力。
“嘶——”我忍不住痛呼。
小叔低头才看到我的手上有被树枝划破的伤口。
皮肉外翻，这么一会伤口周围已经红肿了。
小叔着急得不行：“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眼睛里的心疼，眼泪差点流下来。
小叔是奶奶最小一个儿子，跟我爸爸差了二十岁。
我十二岁时，爸妈带着爷爷奶奶去玩，遭遇了车祸。
一夜之间，我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刚上大学的他磕磕绊绊地带着我生活，还有处理公司各种暗潮涌动。
我知道我不该骗他，可这件事更不能让他知道。
反正我跟厉腾也不会有以后了。
这样想着，我拿出小时候跟他撒娇的功力：“小叔，我手疼。”
他狠狠戳了我的额头：“活该！”
“等你好了，再好好跟我解释到底怎么回事。”
小叔找了医生给我包扎伤口，又担心酒店都是海鲜我不能吃，特意去后厨给我做饭。
厉腾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不是让你在沙滩等我的吗？”
我挡住了他要进屋的动作：“有事吗？”
厉腾蹙眉：“你觉得这里适合谈话吗？”
我寸步不让：“就在这里说吧，省得余阿姨误会。”
我的话在他听来就像是吃醋了一样。
原本强硬的态度缓和了很多：“玥玥只是在开玩笑，你平时很稳重的，怎么今天也跟她一起胡闹？”
“你知道你当时起哄的时候，我多生气吗？”
我打断他的话：“那你怎么没立刻拒绝？”
厉腾忽然笑了，眉眼弯弯，都是柔情。
他凑近我：“小夏，你在吃醋吗？”
“我刚才不是故意不救你的，只是我看到你小叔过去了，才去救的玥玥，毕竟是跟我们一起出来，她如果受伤就不好了。”
如果我再天真一些，刚才也没有看到他毫不犹豫地绕开我。
或许我还会相信这些解释。
可现在只觉得反感。
“厉叔叔，我没有跟你生气。”
“我说的也都是真的，你跟余阿姨真的很配。”
厉腾开始不耐烦：“你别闹了，我还是你男——”
以前他不高兴的时候，都会这样命令我。
而我只会无条件地服从他所有的命令。
这次，他以为我也会像之前一样，甚至都没有给我多余的眼神。
看着两个人相偕离去的背影，我的心一阵刺痛。
厉腾是我爱了一辈子的人。
甚至上辈子因为嫁给他，跟唯一的亲人小叔都断绝了关系。
婚后，只能依附他一个人。
我生日，他却说自己跟客户应酬，给我买了个一百多的蛋糕让跑腿送回来。
当晚，我却在热搜上看到厉家继承人花百万给心上人放烟花。
我为了帮他签下客户被灌酒到胃出血。
住院的时候，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后来我才知道余玥感冒，他不眠不休照顾了一周。
直到我因为过度劳累引发心脏病，做移植手术的当天需要家属签字。
他却说：“你自己没手吗？我不签字你还真的会死？”
手术后，我看到了他的朋友圈。
和心爱的人滑沙，怎么摔都是开心的。
配图是他和另一个女人的手，我一眼就认出来余玥手上戴着的一枚戒指。
那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唯一遗物了。
我情绪波动过大，导致术后感染了超级病毒。
抢救无效死亡。
想到这里，死前浑身都被病毒吞噬的痛苦再次袭上心头。
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差点呼吸不过来。
小叔担心我，急忙带我回家了。
还让我不要因为学习把自己身体搞垮了。
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我差点哭出声。
上辈子因为小叔不答应我跟厉腾的婚事，我直接登报跟小叔断绝了关系。
他狠心不再管我。
可最终给我收尸还是他。
看到我的尸体后，小叔一夜白头——明明，他才比我大八岁。
此刻，我急忙抱住他的胳膊撒娇：“放心，我学得差不多了，下个月的考试绝对不会出问题。”
“下个月？”小叔很疑惑，“研究生考试不是1月吗？”
我从手机里找出报名回执：“我想去哈佛。”
小叔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管我做什么都支持我。
当晚就让人去美国买了房子，按照我的喜好装修。
第二天早上，我破天荒收到了余玥的短信。
她或许是从厉腾的手机里找到的。
昨天他一晚上都趴在我的病床边，一刻都不敢离开。
图片里，厉腾闭着眼睛睡着了，手还紧紧握着余玥的。
我把短信截图后就删除了。
可没过一会她又发了短信过来。
他说不放心我，要接我去他家住，你觉得可以吗？
我的心脏一痛，忍不住捏紧了手机。
厉腾曾经说过家是他最私密的地方，他不喜欢与其他人住在一起。
所以我们恋爱的时候，都是开房。
就连上辈子结婚后，他都没有跟我住在一起。
而是在隔壁给我买了房子。
除了结婚证，我们的婚后生活跟邻居差不多。
现在，余玥可以轻易踏足他的秘密之地，让我更像个小丑。
感情里，果然不是谁付出得多，谁就占优势。
我正准备删除余玥的短信，厉腾忽然给我打了电话。
“我最近收拾房子，发现家里有你的东西，你现在过来拿走。”
我自嘲一笑，他在担心什么？
怕余玥误会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吗？
“扔了吧。”
我忽然对他说：“都是垃圾，没有留着的必要。”